初秋的深夜，青玄城林家主宅没内。
林尘此刻躺在偏院的木床上。
他十八岁，是林家的庶子，左眼戴着一块灰黑色的法器镜片，遮住了眼睛里的金色光芒。
外人看他，只觉得是个瘦弱的少年，穿得简单干净，脸色有点发白。
林尘在林家地位很低，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废物”，十二年都没能突破到炼气一层。
族会上，大伯林霸天坐在主位上，穿着金袍。
林霸天是林家现在的家主，他当着几十个族人的面，让林尘跪下。
“你妈死得不明不白，你爸也早早没了，留下你这么个废东西，吃着林家的饭，却不为家族出力。”
林尘低着头走过去，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有人笑了。
“扇自己三下。”
林霸天说。
林尘抬起手，第一下打在右脸，脸红了。
第二下更重，嘴角裂开，出了血。
第三下，血顺着下巴滴到了地上。
“侄儿知错。”
林尘低声说，头低着，眼睛看着地上的砖缝。
没人发现，在他打自己的时候，身体里有一股热流从脊椎冲过。
那是他的“道损之眼”被痛感激活了，他的视线变了，能看到灵气流动的断点。
他看到了林霸天体内几处经络不通的地方。
林尘知道，现在只有装得像条狗，才能活下来，只有现在变强了，才能打听到自己父母为何而亡。
夜深了，全族人都睡了。
林尘睁开眼，坐起身，脱掉外衣，换上黑衣。
腰上挂着三把匕首，这些刀不能随便用，尤其是现在。
他推开窗户，贴着墙根往西走。
巡逻的守卫每半个时辰来一次，林尘算准了时间。
宝库外墙有条裂缝，十年前他就发现了，很窄，只能侧身挤进去，这是他偷偷吸收残灵的地方。
禁制老了，还有些波动，但有死角。
他用手摸了摸砖缝，左眼微微发热。
道损之眼一扫，看到禁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档——就是现在。
林尘侧身钻了进去。
里面又冷又潮，空气中只有稀薄的残灵。
别人吸一口都会难受，但他需要这些，他盘腿坐下，闭眼，开始运转逆法口诀。
体内的经脉像干枯的河床，一点点被残灵浸润。
过程很慢，每一丝灵气都要用力去抓。
额头慢慢出汗，但他呼吸一首很稳，不敢乱。
这功法不能让人知道。
一旦气息波动大一点，警报就会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停下修炼，抹平地面痕迹，退出裂缝，原路返回。
翻进窗户时，油灯还在桌上，好像从来没灭过。
他吹灭灯，躺回床上，盖好被子。
屋顶上，一个黑影蹲在瓦片间，披着斗篷，脸上蒙着布。
是林霸天派来盯梢的人，任务是记录林尘一整晚的动静。
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少年：回房、换衣、吹灯、睡觉，中间没有异常。
他等了一个多时辰，确认没事，才悄悄离开。
屋里，林尘睁开了眼。
眼睛深处闪过一道金光，很快消失。
他知道有人监视。
刚才那人藏得好，但衣角扫过屋檐时风变了半分，呼吸节奏也不对。
不是普通家丁，至少练过几年轻功。
现在不能暴露。
林尘在林家活了十八年，前十二年是真的没办法，后六年靠着宝库裂缝和逆法口诀，才慢慢攒了一点力量。
现在的境界叫“窃灵者”，连正式品级都没有，只能靠吸收天地法则的破损点活着。
林尘道损之体，天生存不住灵气。
别人修行是存水，他是漏水，只能一滴一滴捡漏的水。
可他还是在变强。
哪怕很慢，也在往前走。
他摸了摸左眼的镜片，手指有点抖。
这东西是从宝库角落捡来的残次品，能压住金瞳，但也让他看不清。
每次用道损之眼，都会头疼，精神也会耗。
但他必须用。
他要看清每个人的弱点。
包括林霸天。
那个转翡翠球的男人，嘴上说为了家族，却一首卡着林尘的资源。
每月给的灵石和丹药， 只够活命。
要是没有偷这点残灵，他早就撑不住了。
林尘躺在床上，手指轻轻敲了三下床沿——这是他自己定的暗号，意思是“今天安全，修为涨了一点”。
体内的暖流虽然弱，但真实存在。
逆法又进了一丝。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天雨很大。
他躲在门后，看见两个黑袍人站在院子里，和林霸天说话。
其中一个抬手，指尖发白光，点了点他父母的额头，然后他们倒下了。
后来林霸天说他们是叛族，被清理了。
可他知道不是。
他记得母亲倒下前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活下去”。
他活下来了。
装废物，挨骂，被打，都不重要。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能偷偷变强，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一个个跪回来。
屋顶上的监视者走了很久。
明天林尘想去城外走走。
说是散心。
其实是想找新的灵气裂痕。
城里太危险，宝库这边他来太多次了，迟早会被发现。
野外山林大，禁制少，更容易找到天地破损的地方。
他需要更多机会。
也要更小心。
他坐起来，从床底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磨亮的铜片，边上刻着几个歪字：“逆则生”。
这是他六年前刻的。
那时候他刚在一本破书夹层里找到逆法口诀，还没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逆修之路，逆行天道。
别人走不了的路，他偏要走。
他把铜片放回布包，塞进怀里。
重新躺下。
天快亮了。
远处传来鸡叫。
他闭上眼，假装刚醒，翻了个身，发出点动静。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老仆端着水盆进来，放在架子上，嘀咕了一句：“又是白忙一天，少爷连炼气都做不到，水也不肯多用。”
林尘没说话，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老仆摇摇头，走出去，关上门。
林尘睁开眼，看着屋顶的木梁。
他知道，林霸天不会放过他。
今天的监视，只是开始。
他必须比以前更小心。
三天后是家族小比，所有年轻子弟都要上台比试。
林霸天肯定会让他出丑，说不定还要逼他认错。
他得准备。
准备在所有人面前继续装废物。
准备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一步步走自己的路。
等到哪天，他亲手把这双手插进林霸天的心口时，再洗也不迟。
外面天亮了。
林尘坐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门口。
他拉开门，阳光照进来。
他眯了下眼，走出屋子。
今天天气不错。
他打算早点吃完饭，然后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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