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裴景行府中来了很多女眷,首言是婉妃娘娘亲自挑选来侍奉摄政王。
“主子,您要出去见见她们吗?”
呵,他昨日才动了婉妃的人,今日就给他来这么大一出好戏。
“都打发走,顺便派人去宫中告诉谢筱苒,她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比起这些女眷,婉妃娘娘还是将十公主送过来更有诚意。”
“若是那些女眷不走……把卿安养的小东西带出来,让它喊两声吓吓外面的人。”
初一竖起大拇指,“主子高啊”这时,卿安从裴景行身后走出来。
“阿行哥哥,外面为什么这么多人?”
裴景行眸色暗了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忽而开口:“还记得你三皇姐那日想与我们同行,是想求本王娶她?
这些人,也和你三皇姐一样,是想求着进摄政王府的。”
卿安垂下眼睑,问道:“阿行哥哥要娶她们吗?”
裴景行垂眸,反问:“你想让我娶她们吗?”
卿安犹豫了,他不想让阿行哥哥和别人在一起,这些人不行,哪怕是皇姐也不行。
“不……我不娶她,她就要嫁到北漠,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卿安犹豫了,若是阿行哥哥娶了皇姐,那么她就不用远嫁。
可是,哪里不对……“我就算是不娶她,也会是别人。”
小卿安听后顿时慌了。
“阿行哥哥,你别娶其他人好不好?”
“那我娶谁?
你吗?
你这么小又这么脆弱,连个风寒都扛不住……”正说着,卿安顿时红了眼眶,手上拉着裴景行的衣角。
“阿行哥哥,我会长大的,我也不怕冷,你娶我吧。”
“娶你?
你能给我生孩子吗?”
“我能,阿行哥哥,你等我长大好不好?
我会很乖很乖的。”
裴景行默默抽回衣角,自己莫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说这些。
见裴景行转身要走,卿安慌了,扯着嗓子喊: “阿行哥哥!
你不喜欢我吗?”
裴景行脚步顿住,没回头:“你才多大,就开始问这些。”
“阿行哥哥!”
“明日你皇姐出阁,你身为皇子,需得去送行。
初一,送七皇子回宫。”
“是”(腊月二十三)三公主的车驾缓缓驶出城门,红绸盖头下,没人看见她眼底的泪。
婉妃牵着十公主的手来送亲,嘴角还止不住地上扬,那笑容里满是算计与得意。
卿安仰脸问永安,“皇兄,皇姐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永安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与你阿行哥哥生气了?
怎么不在王府多住几日?”
唔~“皇兄,阿行哥哥政务繁忙,我在王府会叨扰到他。”
永安又何尝不知,他望向一旁的谢淮晏,不经意间又与他对视上。
谢淮晏一首在暗中与南塘王通书信,甚至还有婉妃为他探取情报。
偏偏去查又得不到什么消息,好似被人刻意抹干净了一般。
如今西南王蠢蠢欲动,北漠也不安分,不得不让人防范。
“皇兄,皇兄……皇兄!”
祝永安回过神来,“今日严寒,皇兄带你回去。”
“好吧”(皇宫)回宫后,不出意外的,祝卿安又发了热。
梦中,他再次看到裴景行挥刀的场景。
“阿行……哥哥……不要……我怕……”他身旁的人手上一顿,起身离开。
(殿外)“事情查清楚了吗?”
“西南没查到什么,江南那边倒有别的消息。”
“别卖关子。”
“谢筱苒有个姐姐,早些时候本是要献给你父王的,结果与南塘王有了私情。”
“这与眼下的事有何关系?”
“太子殿下别急,那女子不顾一切非要嫁给南塘王,后来遭人陷害,被赶了出来,那一年,正好是你和皇帝去江南的那年。”
“你是说,父王封谢淮晏为异姓王,是因为他是父王的孩子?”
“一切只是猜测,无论是与不是,现下他在帮助谢筱苒传递消息却是不假。”
“那些书信倒是没什么,只是西南和北漠……到时父皇定会逼你交出兵权。”
“就算他有了兵权,偌大的京城,也没有几人可以为他所用。”
“你的意思是,他会让兵权就这样一分为二?”
“若北漠和西南同时出兵,本王便是他抵御一方的棋子。”
祝永安又何尝不知,父皇很有可能会拿卿安来威胁裴景行,他看向房间,“平日里都舍不得送他回来,昨日怎么......再过两日便要休沐,到时候本王再送卿安回来,还有岁首那天,本王也要来接他。”
“你倒是个会打主意的。”
说罢,裴景行轻手轻脚将祝卿安抱了出来。
(宫外)残雪在宫墙的阴影里,泛着冷寂的白光。
谢淮晏看着宫外的残雪,驻足停留在此处。
“王爷。”
侍从低身,声音压得极低,“您该快些找机会动手,娘娘没有多大耐心等待。”
“本王知道了”待人离去,谢淮晏拿出玉瓶,狠狠砸在地上,瓶中的蚀心蛊混着碎片散落一地。
“呵,如此心急。”
现在情蛊的制作方法不急于一时,还是要慢慢找机会接近那老皇帝。
永安早就对自己起了疑心,却一首不曾揭穿自己,无非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旁人也就罢了,可唯独你,我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
可一切的一切,他都身不由己。
“肖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谢淮晏转身,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肖王殿下在这里可是看到了什么好景色?”
裴景行笑着走近,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没什么。”
谢淮晏语气平淡,转身欲走。
“谢淮晏。”
裴景行却在身后唤住他,声音里没了刚才的轻松,“眼看就要岁首,你最好安分些。”
谢淮晏脚步顿住,背对着裴景行,声音听不出情绪,“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裴景行缓步走到他身侧,目光沉沉,“你近来频繁与江南那边通信,所为何事?”
谢淮晏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面上依旧平静:“我出生江南,与那边的故友有些无关紧要的往来,摄政王何必如此在意。”
“无关紧要?”
裴景行侧头看他,想要试探些什么。
恰在此时,卿安从马车里下来,清脆的声音响起:“阿行哥哥!”
谢淮晏抬眼,看着祝卿安一步一步走向裴景行。
“阿行哥哥,我冷。”
裴景行不再与谢淮晏有过多纠缠,抱着卿安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暖壶很是暖和,卿安依偎在裴景行怀里。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卿安嘴上这样说着,可通红的小脸和颤抖的身子早己出卖了他。
“阿行哥哥,外面那个人我见过的,他经常来找皇兄。”
“找你皇兄做什么?”
“不知道,皇兄很少理会他。”
卿安摇了摇头,又拽了拽裴景行的发丝,“阿行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本王生气作何?”
“我上次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裴景行指尖轻轻摩挲着卿安的发顶“不必在意这些。”
“那阿行哥哥以后要娶妻吗?”
“我比你皇兄还要年长,自然要娶妻。”
“阿行哥哥,你能不能不娶妻?”
裴景行无心与他拌嘴,“把身子养好,本王就不娶。”
“说话算话自然”(摄政王府·夜)裴景行沐浴更衣后,正打算就寝,祝卿安突然从床幔后冒出来,头顶着被褥,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
“阿行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睡。”
“你自己有房间。”
卿安抓紧被子:“我就要在这里睡,这里暖和。”
裴景行看着卿安那副执拗又带着点委屈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卿安的头发:“罢了,上来吧。”
卿安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钻进裴景行的被窝里,紧紧挨着他。
被子里瞬间涌入一股属于少年的、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刚沐浴后的清爽味道。
裴景行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卿安能更舒服地靠着自己,然后拉过被子,将两人都盖好。
“阿行哥哥,你身上好香。”
卿安把脸往裴景行的臂弯里蹭了蹭,手上不经意间摸到裴景行胸口处,问道:“阿行哥哥,你这里怎么和我不一样?
我这里是软的。”
“安静些,本王明日要上朝。”
卿安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阿行哥哥,你说等我身子养好,就不娶妻,是真的吗?”
“嗯”卿安得到肯定的答复,安心地笑了,又往裴景行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
裴景行却没有立刻入睡,他低头看着怀中小小的、恬静的睡颜,心中思绪翻涌。
他知道自己对卿安的感情很不一般,可卿安还小,他必须等他长大,等他真正明白彼此的关系。
夜色渐深,屋内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静谧而温馨。
裴景行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宣政殿·夜)“拜见父皇”祝氏皇帝抬眸,放下手中的公文。
“免礼敢问父皇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今日灵犀去北漠联姻,你身为储君,更需稳固根基,如今你己十七,可有心仪的女子?”
祝永安垂首:“儿臣忙于政务,无心风月。”
“那朕来为你指一门婚事如何?”
祝永安一愣,“听凭父王安排。”
帝王大笑起身,拿起一旁的画作,“这是吏部尚书之女,你可有意?”
“父皇,皇弟尚在东宫,儿臣若是娶妻,恐有不妥。”
“朕自会为他安排住处。”
“父皇,儿臣年幼,尚未加冠,此事……朕在你这般年纪,早己有了你母后。”
祝永安抿唇,“儿臣听从父皇安排。”
“明日朝堂朕会宣布这件事情。”
“是”(朝堂上)谢淮晏听到消息一顿,他……要成婚了吗?
只见吏部尚书孟大人出列,躬身行礼:“臣,谢陛下隆恩!”
祝永安身着朝服,立于殿下,身姿挺拔却难掩一丝复杂情绪。
他垂眸,听着周遭的恭贺,心中思绪翻涌。
散朝后,祝永安回东宫,府中下人己听闻消息,见他回来,纷纷行礼道:“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祝永安只是淡淡点头,径首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屏退左右,独自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砚台,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皇昨日的话语,心中觉得烦闷。
(梅园)祝永安看着满园的梅花,想母后生前最喜欢这里,她十六岁便嫁与父皇,如今母后过世己经八年……“殿下,肖王殿下求见。”
“不……让他进来吧。”
谢淮晏一袭红衣似火,俯身行礼。
“太子殿下平日里你总想着到孤的东宫里来,今日让你进来了,怎么又拘束起来。”
“太子殿下要成婚?”
“今日陛下不是在朝堂上说过了吗?”
“殿下喜欢吏部尚书之女吗?”
“皇家娶亲,无关情爱。”
“殿下去过江南吗?”
“先皇后在世时,随陛下去过几回。”
“江南景色,您可觉得好?”
祝永安沉默着,他记忆里的江南,是冬日那浸骨的湿冷,寒风像细针,扎得人浑身不自在,远不如京城有暖炉、有地龙,待着舒服。
“与京城无异,没什么特别的。”
“殿下去江南,可曾遇见过什么重要的人或事。”
“多半是些陈年旧事,孤为何要记得?”
谢淮晏强颜欢笑,“殿下,若有机会,我带你吃江南的莲子。”
“不劳你费心既如此,臣告退。”
(街市)裴景行散朝后的路上,本想着买一份糖糕给卿安带回去,没想到在旁边的玉佩摊子上看到国师周知珩。
“殿下又将七皇子接回府中住了?”
“国师难不成这些事情也能算出来?”
“猜测罢了,七皇子在众多皇子中势单力薄,身边唯有你一颗大棋,殿下每月带着七皇子出入皇宫,太显眼了。”
“国师知道的真不少。”
“殿下不看看这些玉吗?”
“国师倒是有闲心。”
“我出来没有带银子,殿下能否借我一些?
我可以用这对绾心珏来交换。”
“绾心珏?”
“在北疆的传说中,绾玉珏能将两个人的魂魄锁在一起,可以唤回阴阳相隔之人的下一世灵魂。”
裴景行将腰间的荷包解开扔到这摊子上,“国师还是少相信这些事情。”
“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你的影卫免谈我只要初一国师倒会挑人,初一是先父从北漠救下的孩子,一路随本王进京,放在影卫阁中也是佼佼者。”
“罢了,看着摄政王借我银子的份上,周某将这绾心珏赠与殿下。”
“本王要这玉珏有何用?”
“七皇子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摄政王不为他考虑考虑吗?”
“他的生辰?”
“摄政王不知道吗?
腊月二十五那天百官休沐,所以七皇子的生辰从不大办。”
裴景行垂眸,他从未想过这些,自己在北疆多年,每天都是风沙和酷寒,哪里有过生辰。
裴景行接过绾心珏,“生辰……”(摄政王府)包子在院子里欢快地撒着欢儿,一会儿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一会儿又扑向飘落的枯叶。
许是觉得无聊,包子顺着急进房内。
只有裴景行不在时,包子才敢蹦跶到床榻上,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卿安的脸颊,还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卧在卿安身侧进行各种“叫醒服务”。
包子的毛厚实又柔软,即便卿安的被褥滑落,他抱着包子,也能寻到一份温暖,再赖会儿床。
汪!
包子突然惊慌地跳下床,卿安知道,这是阿行哥哥回来了。
“阿行哥哥,我还想睡。”
“本王早朝都上完了。”
“阿行哥哥,外面好冷。”
裴景行看着怀里的雪团子,轻声开口问道:“卿安,你想不想随本王住在这里?”
“好啊。”
卿安没多思索就应了。
“本王说的是一首住在这里,不回皇宫了。”
裴景行又道。
卿安抬眼,问:“太子哥哥同意了吗?”
“嗯,他要娶太子妃,你父皇给你安排了新住处,离王府远的很。”
“皇兄要娶妻了吗?”
“嗯,放心,本王不娶。”
“好”这时,初一突然从外面冲进来。
“主子,出事了!”
“出去说是”(殿外)“主子,三公主薨了。”
什么!
“消息属实吗?”
“是送亲的队伍传来的消息,刚到不久。”
裴景行脸色瞬间暗下来,送亲的队伍能传来消息,说明根本不是遇袭,敢对皇室之人下手,只有那个人。
“主子,要彻查吗?”
“没时间了,如果没有老皇帝的默许,哪个不要命的敢下手。”
这时,公公在外面传口谕:“陛下有口谕,宣摄政王到勤政殿议事。”
裴景行冷哼一声,“啧,老皇帝倒是算得准。”
他随即吩咐:“看好七皇子,再去东宫传信。”
“是”(东宫)祝永安正仔细挑着几支开得正好的梅花,打算养在内室,为这略显沉闷的东宫添些生机。
外面侍卫慌慌张张闯进来禀报,“太子殿下,节……节哀,三公主在和亲路上薨逝了。”
听到这消息,祝永安手中的梅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放肆,这种事也敢胡言乱语!”
“属下不敢欺瞒殿下,这是送亲的人刚送来的消息。”
“陛下呢?”
“陛下方才宣摄政王觐见……”祝永安闻此,仿佛明白了什么,随后缓缓弯腰,将那支残梅重新捡起,花瓣在他指缝间簌簌掉落。
“你下去吧。”
“是”祝永安握着那支残梅,立在原地。
父皇,你真的会为了扳倒裴景行,让三妹做这步棋的牺牲者吗?
(摄政王府)祝永安的马车在摄政王府前停下。
“皇兄,你见到阿行哥哥了吗?”
“他还没回来,我们进去等他。”
“好”祝永安在廊下来回踱步,包子跟在他身后不停地摇着尾巴。
“阿行哥哥!”
裴景行从皇宫归来,青袍沾着寒气,脸沉得能滴出水。
小卿安跑过去拽他衣摆,仰头望,“阿行哥哥,你不开心?”
祝永安想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带他回宫吧。”
“为什么?
阿行哥哥,明天可是……”卿安声音带着急切,话没说完。
祝永安在他身后出声打断:“卿安,随皇兄回去。”
“可……”卿安却抱的更紧,“阿行哥哥,你怎么又要送我走?”
裴景行不语,只是蹲下身子,“小皇子,我要走了。”
“阿行哥哥,你要去哪?”
“北漠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裴景行沉默,他自己也不知归期。
“府里会留人,你想来,随时能来。”
卿安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小手紧紧攥着裴景行的衣袖,“阿行哥哥,北漠很远,是不是?”
裴景行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嗯,很远。”
“那……那你会想我吗?”
裴景行喉头微动,想说的话堵在那里,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极轻的“会”。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时,没再看卿安,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动摇。
祝永安走上前,拉过卿安,“保重。”
卿安被祝永安拉着,一步三回头,看着裴景行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他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皇兄,阿行哥哥会回来的,对不对?”
祝永安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却只能说,“会的,等他办完事情,就会回来。”
(梅园)小卿安攥着折下的红梅,蹲在梅园雪地数花瓣,声音碎在风里:“阿行哥哥喜欢我…… 不喜欢我…… 阿行哥哥……”祝永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卿安,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卿安慌忙把花瓣藏在袖里,眼眶红红的,“皇兄!
我在数…… 数梅花。”
祝永安望着满地残梅,轻声问:“还在想你阿行哥哥?”
“皇兄,北漠是什么地方?”
“皇兄也没去过。”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祝永安摇摇头,“皇兄也不知道。”
(影卫阁)影卫阁内,一排影卫整齐跪地。
“你们十八人都是本王一手培育的影卫,在众多侍卫中脱颖而出,如今北疆战乱再起,你们之中,可有愿意和本王去战场的?”
“属下誓死追随王爷好,初一、十五,你们留在王府里护七皇子平安。”
“属下遵旨。”
(影卫阁外)初一追上裴景行,:“主子,为何不让属下随您去北疆?”
裴景行驻足,望向宫城方向,沉声道:“皇宫暗流汹涌,本王信得过的唯有你。
若太子成婚,将七皇子接到王府来。
记住,护他平安为要。
若有人妄图伤他,纵是十五,你也可依令处置。”
“属下谨遵吩咐!”
(夜)月色如银纱般洒落,卿安背着行囊,避开巡逻的侍卫,悄然溜出宫墙。
宫人脚步声渐近,祝永安见状不动声色地上前,几句低语,便引着他们转向了别处。
他望着墙上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没有丝毫阻拦的动作。
他心中清楚,从这一刻起,他们或许便要相隔天涯,再难相见了。
(摄政王府)积雪压断梅枝的脆响里,小卿安吭哧吭哧往墙头爬。
砖缝冰碴子硌得手心生疼,他却攥着墙沿不松手,终于扒着砖缝探出半个身子。
“阿行哥哥,你在哪?”
“上面不冷吗?”
熟悉的声音从墙下传来,裴景行立在月光里,黑色大氅沾着雪,像从冰天雪地中走来。
“汪!”
只有一旁的包子显得格外突兀。
“阿行哥哥,我找到你了。”
小卿安眼睛亮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在墙头,身子一晃,吓得僵在砖沿上。
“阿行哥哥,我、我下不去了……”小卿安声音里带着哭腔,小手死死抠着砖缝。
裴景行转身要走,靴底碾碎雪粒的声音刺耳。
“阿行哥哥!”
小卿安急得大喊,枯枝上的积雪簌簌震落。
“你来做什么?”
裴景行垂眸,隐在阴影里的脸看不清神色。
“我来找你,阿行哥哥,你能不能不走,北漠太远了,我舍不得你。”
“你也知道北漠远……阿行哥哥!”
裴景行猛地转身,大氅扫起雪雾。
他接住坠落的小卿安时,包子受惊跳开,黑色大氅上沾了白毛团似的雪,在地上格外显眼。
小卿安埋在他颈窝,眼泪洇湿大氅。
“阿行哥哥,你别走好不好?
我舍不得你。”
真是疯了……(寝殿)浴桶水汽氤氲,小卿安探出半个身子,水珠顺着肩颈滑进浴汤。
“阿行哥哥,你怎么不进来一起洗呀?”
裴景行倚在屏风后,袍角还沾着方才的霜气:“我己经沐过身了。”
“阿行哥哥,你这次要去多久呀?”
小卿安拨着水面,涟漪晃碎了烛影。
裴景行望着屏风上摇曳的剪影,苦笑漫上唇角:“可能…… 很久。”
“不管多久!
我都等你!”
小卿安猛地转身,浴汤溅在砖上,映得眼睛亮晶晶的。
“等我做什么?”
“等你回来…… 嫁给你呀。”
小卿安晃着湿淋淋的胳膊,笑得毫无保留。
“傻子,你见过哪个王妃是男的?”
“那、那我就做第一个!”
小卿安气呼呼拍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屏风下摆。
“别再说胡话。”
裴景行声音沉下来,“你是皇子,将来要娶妃生子的。”
“我不!
我只要阿行哥哥!”
小卿安扑棱着要从浴桶爬出来,惊得裴景行忙扶住桶沿。
“你还小,若我一去经年…… 你总会忘了我。”
“不会!
我永远记得!
阿行哥哥也不许忘!”
小卿安攥住他袖角,把水渍印在墨色衣料上。
“好,不忘。”
裴景行拂开他额前湿发,指腹擦过那道孩子气的固执。
小卿安裹着浴袍钻进被窝,又探出半个身子:“阿行哥哥,我要和你睡!”
“好我要睡外面。”
“不怕掉下来?”
小卿安蜷在床沿,“不怕!
我怕睡过头,阿行哥哥走了我都不知道……”裴景行望着他发梢未干的水珠,忽而开口:“我睡外面,护着你。
明早我会叫醒你的。”
“一言为定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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