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荷是个机敏的丫头,虽然不知道自己主子为什么突然关注起了西贝勒,但胜在忠心,办事伶俐。
很快珈宁便得知,那拉氏生弘晖的时候伤了身子,还落下了体弱畏寒的毛病,春日里除了宴请,甚少出门,但每月初一会到京郊慈恩寺上香,而明日,正是初一。
机会来了!
珈宁心跳微微加速。
她拿出这几日自己准备好的素笺,上面是她凭借模糊记忆和想象精心绘制的Q版婴儿画:有蹒跚学步的胖娃娃,有抱着布老虎憨憨的小婴儿,还有摇篮里睡的一脸幸福的……画风稚嫩可爱,充满童趣。
她把画纸仔细折好,藏入袖中。
翌日,天色微明,珈宁向阿玛秉明昨日额娘托梦,说快要选秀了,让自己去“慈恩寺”上柱香求个好姻缘。
凌柱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一辆半旧的青帐小马车,载着珈宁和翠荷摇摇晃晃地往京郊慈恩寺行驶,珈宁闭目养神,心中推演着稍后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形。
翠荷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时不时偷瞄一下自家格格平静的有些不寻常的侧脸。
快到山门的时候,珈宁源源看到前方有一辆玄色马车,似带有西贝勒府的徽记。
珈宁沈舒一口气,对车夫吩咐“就在前面那棵大树停下吧,我想透透气再上去。”
马车依言停下,珈宁扶着翠荷的手下了车,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缝洒下一缕缕光芒,衬得她肤色如玉,清新雅致。
绣着吉祥如意花色的月白牙彩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飞舞,为她增加了几分少女的灵动。
珈宁看似随意地踱步到山道旁边,目光紧缩这山门的方向,不多会儿,只见几个仆妇簇拥着一位身着云锦暗纹旗装长袍,外罩大红薄氅的年轻贵妇,缓缓从寺内走了出来。
眉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郁色和疲惫,正是西福晋那拉氏。
珈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那拉氏上自家马车车辕的瞬间,她仿佛被脚下石子绊到,身体一个踉跄就朝着那拉氏“失足”扑倒过去。
“格格!”
翠荷吓得一个踉跄,失声惊呼。
西贝勒府的护卫反应极快,瞬间拔刀出鞘“大胆刁民,胆敢冲撞福晋!”
眼看要撞上那迎面的刀锋,珈宁眼中呈现出惊恐和无措,她赶紧调转方向,最终“砰”地一下摔倒在距离马车几步远的青石板路面上。
袖中的图画哗啦啦全散落了出来,被微风一吹,其中几张正好落在那拉氏脚面旁边。
场面瞬间凝固,珈宁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脸色煞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她看向那拉氏,眼神中充满了惊吓、委屈、自责,像极了受伤的小兔,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她清澈的眼神以及想起又起不来的狼狈模样,让那拉氏因受惊而起的怒气消散了几分。
“罢了”那拉氏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声音带着一丝上位者的疏离“下次走路小心些。”
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脚边那几张素笺,只一眼,眸光便被定住了,纸上不是诗词歌赋,而是憨态可掬的小娃娃,画风简单稚嫩,却透着说不出的天真浪漫和生机勃勃!
那灿烂的笑脸猝不及防撞进那拉氏因弘晖体弱而常年忧心的阴霾心房,曾几何时,她的晖儿也是这般的可爱活泼。
那拉氏不自觉弯下腰,捡起了脚边的那张画:一个奶娃娃正努力地撅着腚,试图去抓不远处滚动的布球,专注又笨拙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这是你画的?”
那拉氏看着珈宁,眼中充满惊奇。
“是……是臣女闲来无事,胡乱涂鸦,污了福晋的眼”珈宁又羞又急,一副被抓包的模样,想要爬起捡画,又牵扯到“伤处”,疼得一阵抽气,这表情配上地上的图画,形成了奇异的反差萌。
那拉氏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心中的乌云被冲散了不少 ,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臣女?
你是哪家的姑娘?
这些画……可还有别的样式?”
“我阿玛是礼部典仪官凌柱,臣女名叫钮钴禄.珈宁。”
珈宁飞快偷瞄那拉氏一眼,又赶紧低头:“画……还有一些,都在袖子里……画得不好……”说着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袖子,那动作,像极了藏宝贝怕被人抢了的小孩子。
“名字倒是有趣。”
那拉氏眼里带了分戏谑“难道你这小丫头还怕我抢了你的大作?
拿来看看,我绝对不笑话你。”
她此刻心情好了一些,只觉得眼前的小丫头单纯可爱,比弘晖大不了几岁,想要逗弄一番。
珈宁慢吞吞地掏出几张折好的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双手递给那拉氏,头埋得低低的,只露出红透的耳朵。
那拉氏一张张翻看,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这些稚子的憨态可爱,尤其是哪个对着小狗狗做鬼脸的奶娃娃,颇像自己调皮的侄儿。
她不禁又笑出了声,仆从们微微侧目,自从弘晖阿哥病了,福晋可是好久没有这么开怀了。
“珈宁,你这涂鸦,我很喜欢。”
那拉氏收起画,带着几分亲昵打趣:“留在我这……就当你冲撞贝勒府马车的赔罪礼如何?”
珈宁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惊喜。
“几张画纸,能入福晋法眼是珈宁的福气。”
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了纯粹的喜悦。
那拉氏看她不似作伪的欢喜模样,心中更满意了,从腕上褪下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镯不由分说给珈宁套上。
“与你有缘,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这个镯子,就当是换你的画吧。”
玉镯手感温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太贵重了……”珈宁想要推辞。
“拿着”那拉氏按住她的手,语气中带着一分端庄大气“我看你比较顺眼,就当是自家妹子,以后有空可再画些送西贝勒府给我解闷。”
“谢福晋赏赐!”
珈宁感激涕零,深深福了下去,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得逞的锐芒。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略带磁性,却明显清冷的男声,突兀的在旁边响起,打破了这看似和乐的气氛:“发生何事,如此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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