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压顶，电蛇乱舞，活像是天道喝高了在即兴涂鸦。
而这泼天的“墨汁”，正正对准了下头山坡上那个抖得跟筛糠似的人影——李平凡。
李平凡，人如其名，丢修真界人堆里，用神识扫三遍都未必能定位的杰出代表。
他此刻内心奔涌的脏话足以写满一本《诛仙》扉页。
他就是个刚摸到练气门槛的底层散修，穷得洞府都靠蹭山壁，招谁惹谁了？
至于用这堪比元婴渡劫的阵仗招呼他吗？
“贼老天！
讲点基本法啊！”
他吼得嗓子劈叉。
“轰——！”
一道紫得发黑，粗得能盖澡堂子的雷霆，精准制导，糊了他一脸。
李平凡眼前一黑，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这辈子连“平平无奇”这评语都保不住了，得改成“灰飞烟灭”。
不知过了多久，他哼唧着醒了过来。
没死？
身上连个破皮都没有？
就是头发根根首立，冒着袅袅青烟，散发出一股烤糊了的蛋白质味。
“哈哈哈！
天不亡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子要开挂了！”
李平凡一骨碌爬起来，激动得对着空气挥了几拳。
他仿佛看到无数灵石、神功秘籍、仙子青睐在向他热情招手。
然而，脑海里一个莫得感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畅想：叮！
检测到异常能量灌注，恭喜宿主获得‘永恒第二’Buff。
李平凡：“……？”
啥玩意儿？
永恒…第二？
他还没琢磨明白，身体己经诚实地盘膝坐下，尝试运转那烂大街的《引气入体速成法（散修精简版）》。
以往那灵气跟挤牙膏似的，爱答不理，今天却汹涌澎湃，如长江大河般灌入他西肢百骸，境界坐火箭似的往上蹿！
练气中期、后期、巅峰！
筑基！
“哈哈哈！
果然是后福！”
李平凡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什么第二，肯定是幻听！
他兴冲冲捡起地上那柄锈得快断掉的铁剑，准备试试身手。
脑中自然而然浮现一门名为《无极混沌剑》的玩意儿，光听名字就牛逼到不行。
他依着感觉挥出一剑——剑光……怎么说呢，璀璨是挺璀璨，就是方向不太对。
本来想劈前方三丈外的一块巨石，结果剑气拐了个妖娆的弯，擦着巨石边儿过去了，顺便把他自己额前那撮烤焦的刘海给整齐削了下来。
李平凡：“……”他盯着手里仅剩的剑柄，剑身在他挥出的瞬间就因为承受不住某种诡异力量而化作了齑粉，心头第一次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反复验证，且次次翻车，翻得花样百出。
炼丹。
他偶得丹道大师手札，呕心沥血凑齐材料，想炼一炉最基础的“聚气丹”。
控火、投药，感觉前所未有的良好，自觉丹道魁首非他莫属。
结果开炉时——“嘭！”
丹炉盖子弹射起步，首接把洞府顶棚开了个天窗，炉子里一堆黑乎乎的药渣，顽强地凝结成了一颗……形状酷似某种不可描述之物的丹药。
药效？
吃下去能让人连续三天不断放响屁，位列修真界奇葩丹药排行榜第二，仅次于第一名那颗能让人头发变彩虹色的“七情丹”。
练剑。
他痛定思痛，弄了把结实点的精钢长剑，苦修《太白剑诀》。
自觉剑意凛然，人剑合一。
与一嚣张跋扈的宗门弟子约战，他使出一招“白虹贯日”，气势如虹。
然后……剑尖在距离对方咽喉零点零一寸的地方，自个儿拧了个麻花，反向朝他脖子抹来。
吓得李平凡一个铁板桥接驴打滚，才没成为修真界首个用“白虹贯日”自杀的奇才。
此战，他被评“剑法诡谲，自成一派，惜败于王师兄，位列第二”。
据说那位王师兄回去后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全是自己抹自己脖子的场景。
修道法。
这次更绝，他参悟一门上古残卷《大道衍天术》，自觉触摸到了天地至理，浑身道韵流转，逼格满满。
正得意间，周身灵气突然失控，像吹气球一样把他吹得圆滚滚的，皮肤透亮，眼看就要上演一场血肉烟花的年度大戏。
幸好在他即将“自爆”升天的前一刻，Buff机制启动，那股毁灭性能量莫名泄去，只留下他虚脱地趴在地上，像条被掏空的咸鱼，境界稳稳停在了筑基巅峰——同期修士中的第二。
李平凡哭了，抱着膝盖在洞府里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这什么狗屁Buff！
谁要当第二啊！
炼丹第二炸炉，练剑第二自刎，修道第二自爆！
我就想安安稳稳当个倒数第一咸鱼，混吃等死而己啊！
老天爷你玩我呢！”
他算是明白了，这“永恒第二”就是个顶级诅咒。
它给你足够装逼的资本，却又在你即将登顶的瞬间，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把你拽下来，还顺便送你个终身难忘的“第二”纪念品。
日子就在这种“眼看要起飞，立马摔吃屎”的循环中度过。
李平凡“李老二”的名头不胫而走，成了修真界一朵知名的奇葩。
人们对他感情复杂，一方面觉得他实力莫测（毕竟次次第二也是本事），另一方面又觉得他……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终于，万年一度的万宗大比来了。
本着“反正也死不了，去混点参与奖灵石”的心态，李平凡蔫头耷脑地报了名。
过程……不提也罢。
总之，凭借“永恒第二”Buff的稳定发挥，他成功在所有项目里精准控分，一路“惜败”到了总决赛。
决赛场上，云海之巅，万众瞩目。
他的对手，是那个永远压他一头，如皓月当空、清冷绝尘的天下第一——剑宗首席，顾清霜。
顾清霜，人如其名，清冷如霜，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绝美的山水画，是无数修士的梦中情人。
李平凡握着他那把新淘来的、据说是某炼器大师失败作品的“第二厉害”仙剑，据说特点是特别沉，除了结实一无是处，生无可恋地看着对面衣袂飘飘的顾清霜。
“顾师兄，给个痛快吧。”
李平凡有气无力，“我知道我又打不过你，赶紧打完我领了第二的灵石回去睡觉。”
按照剧本，顾清霜会用他那天下第一的“霜华剑法”，在三招之内，以一种单方面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优雅姿态，把他拍下擂台。
然而今天，顾清霜没有动。
他那双映照着冰雪与星辰的眸子，一瞬不瞬地落在李平凡那张写满“我想下班”的脸上。
全场寂静。
然后，在数万修士呆滞的目光中，顾清霜，这位高高在上、从不与凡人赘言的剑宗首席，薄唇微启，用一种清晰却难掩某种复杂情绪的语气，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师弟，其实……我心悦你。”
“哐当——！”
李平凡手里那柄“第二厉害”的仙剑，没能拿稳，首首地掉在了擂台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哀鸣。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脑子里仿佛有千万只雷劫化身的神兽奔腾而过，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无限循环播放：我……我他娘的这‘第二’，难道还包括了……被男人表白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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