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推开画廊那扇沉重的玻璃门时,晨曦还未完全驱散城市的雾气。
空气里夹杂着油彩与松节油的气息,安静得只剩下鞋底与深色地砖的轻微摩擦声。
门后,白色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粗粝的笔触在晨光中生出一种近乎荒诞的温度。
画廊不大,却因空间设计巧妙而显得格外深远。
林墨的目光在一幅幅画作上略过。
他不是第一次来画廊,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带着某种笃定的目的。
林墨是一名私人侦探,昨天夜里,他接到了一个委托——寻找失踪的青年画家周临。
“林先生?”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展厅深处传来,像风穿过纱帘。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子正站在一幅名为《雾境》的画作前,浅色长裙与画廊的冷色调相映成趣。
“是的。
我是林墨。”
他点头回应,将委托人的信封揣进兜里,目光落在女子手中攥着的笔记本上。
她有一双细长的手指,指尖沾着些许干涸的蓝色颜料。
“我是苏婉,画廊的策展人,也是周临的朋友。”
苏婉的声音很轻,却不失坚定,“谢谢你愿意帮忙。”
林墨微微颔首。
他向来寡言,更多时候,他选择用眼睛去观察。
苏婉的目光有些游移,似乎在迟疑是否要说些什么。
“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周临的人?”
林墨问。
苏婉轻轻点头:“大约三天前,晚上八点多,他来画廊取走了几幅画,说要带回工作室修改。
那之后,我们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的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
警察说还没到立案标准,所以……只能找您试试看。”
林墨沉默片刻,视线略过墙上的一幅幅画。
画廊里陈列的大多是周临的作品,色彩浓烈,构图大胆,仿佛带着某种苦涩的愤怒。
他走近一幅未署名的画作,那画里的人物面容模糊,仿佛陷在无边的浓雾中。
“这些画,都是他最近的作品?”
林墨问。
“对。
其实最近一两个月,他状态很不好,经常深夜独自待在画廊。
有几次我劝他早点回去休息,他都没听。”
苏婉的眉头微蹙,神情里有着难以言明的担忧。
林墨点了点头,继续巡视画廊。
他注意到墙角的画架上有几幅被帆布遮盖的画,露出边角的色彩与展厅主展的风格截然不同,更加晦暗压抑。
他走过去,掀起一角。
“那几幅,是他前阵子突然画出来的。
我们都觉得很奇怪。”
苏婉跟上来,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
林墨仔细端详——画面中是一座废弃的工厂,铁门半掩,昏黄色调下隐约能看到门外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物没有五官,只用浓烈的黑色笔触涂抹出一个轮廓。
林墨心头一动,记住了画作上的时间签名:六月十五日。
“这些画在案发前不久完成的?”
“对。
周临说他最近总是做噩梦,梦到有人在雾里等他。
后来他就开始画这些。”
苏婉轻声道。
林墨在画架下方发现了一只半开的画箱。
箱子里散落着几本速写本和一些旧照片。
他随手翻开一本速写本,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人,周临站在中间,另一边是苏婉,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神情阴郁。
“这是……”林墨扬了扬照片。
苏婉垂下眼睑,“那是周临的老师,赵启明。
三年前他去世了。
周临一首很尊敬他。”
林墨敏锐地捕捉到苏婉语气里的异样,“老师的去世和周临最近的状态有关?”
“可能吧。”
苏婉的神色有些复杂,“赵老师去世后,周临性格变得很孤僻。
最近,他好像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他有和你提过怀疑什么人吗?”
“没有。”
苏婉摇头,“有时候他会突然发呆,或者一个人对着窗外自言自语。
我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他只说‘很快就会结束了’。”
林墨记下这个细节。
他扫了一眼画廊的监控摄像头,“画廊有监控录像吗?”
“有,我己经调出来了。
你要看吗?”
林墨点点头,随苏婉来到办公室。
电脑屏幕上,画廊的监控画面一帧帧跳跃。
林墨目不转睛地盯着,发现周临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天前晚上八点十二分。
他身穿深色风衣,神情凝重,手里抱着两幅画。
画廊门外的雾气很重,玻璃门打开的一瞬,他回头望了画廊一眼,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复杂与迷茫。
“他那天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他说回工作室。
但我打电话去工作室,管理员说他根本没回去。”
林墨陷入沉思。
失踪前的周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压力笼罩。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婉,问道:“你觉得周临会不会是自愿失踪?”
苏婉摇摇头,颤声道:“他不是那种会丢下画和朋友的人。
尤其是最近,他一首在准备新展览,还说要画一幅‘终极之作’。”
林墨沉默下来。
他知道,案件的水面之下,藏着更多的暗流。
周临的失踪,或许不仅仅是一次偶然的出走。
他站起身,环顾这间充满油彩与谜雾的空间。
白色的墙壁、模糊的画作、散落的速写本,每一处都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林墨隐约觉得,案件的线索就藏在这些支离破碎的细节中,只待他去拼凑出真相的轮廓。
“我想去周临的工作室看看。”
他平静地说道。
苏婉点头,“我带你去。
钥匙在我这。”
林墨随她走出画廊,雾气己经渐渐散开,城市的轮廓开始清晰。
可在林墨的心头,那团关于周临失踪的迷雾,却愈发浓烈起来。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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